抗战初起,江浙内地中上人家,纷纷逃难到上海,托庇于租界,因而造成了畸形的繁荣,于是有好些奇贵无比的馆子应运而生。

其中有一家“红棉酒家”,贵得离了谱,以致常有三数人小吃,搞得无法出门之苦;账单一来,面面相觑,主人向客人借钱凑数,犹不足付清账单,只好说一句:“你们再吃,我回家拿钱。”等到拿了现钞来,账单变成两张,倒又不够了。

“红棉”的菜虽贵得吓坏人,但听菜名了无足奇。有样菜是咸蛋烧豆腐;问侍者,何以这么贵?回答是用的高邮咸蛋;蛋又只用蛋黄中的油,一盘豆腐,用到咸蛋上百。其时位在长江以北运河线上的高邮,早已沦陷,咸蛋来之不易,自然就贵了。

又有一样鱼羹,说是选极大的黄河鲤鱼,倒悬于梁,敲碎鱼头;下面是一锅在滚的热汤,血滴入汤,红丝一缕,连绵不断。鲤鱼的生命力特强,头碎而未死,为热气所逼,摆尾挣扎,血都从头上“榨”了出来。“榨”干一鱼,再易一鱼;大概要十条以上的鱼血,攒起来才能做成一碗羹汤。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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